新华社兰州6月10日电 题:为窟“著史”——麦积山石窟考古观察
新华社记者胡伟杰、陈斌、郎兵兵
在张铭的办公桌上,放着一本报告书,书中记述了大量有关麦积山石窟74号、78号窟的数据资料及最新研究成果。张铭和他的团队,用两年半的时间,写下这份长达400多页的资料,终于将不动的石窟从麦积山崖上“搬”到了书里。
张铭已在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工作15年,如今是保护所副所长。2020年,他和同事们开展了一项具有重大意义的工作——撰写麦积山石窟历史上的第一本考古报告。
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副所长张铭(左)和同事修改完善《麦积山石窟考古报告》的体例和样稿(6月9日摄)。新华社记者 陈斌 摄
麦积山石窟位于甘肃省天水市,作为“丝绸之路:长安—天山廊道的路网”宗教遗迹类遗产点之一,2014年这里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。石窟包含着跨越千年的宗教、艺术、建筑方面的实物资料。在山体的东西崖壁上,分布着221座洞窟、10632身泥塑石雕、1000余平方米壁画。
这是6月9日拍摄的麦积山石窟(无人机照片)。新华社记者 陈斌 摄
如此众多的文物宝藏,为麦积山的文保工作者提出了巨大挑战。
“以前关于石窟的档案只简单记录洞窟有多少平方米壁画、大小尺寸、造像有几尊以及大致年代等。”张铭说。
在千年岁月里,崖壁上的塑像经历了多番重塑与变动。有的塑像宛如树干“年轮”,不同朝代信众,为它塑上不同的躯壳;有的塑像宛如“千层衣”,不同时代的颜料互相叠加,渲染出别样光彩。每个塑像背后都有一段鲜为人知、待人发掘的历史。
这是有着“东方微笑”之称的麦积山石窟第133窟第9号龛内的小沙弥造像(6月9日摄)。新华社记者 陈斌 摄
如今,张铭和他的团队,开始为每个石窟“著史立说”,梳理其来龙去脉,观察石窟在漫长时光里经历的所有变化。最后通过数据模型、分析研究,让它们在书本上鲜活地呈现于世人面前。
“我们要细化所有内容,仅壁画就包括原本内容、重绘内容分别是什么,以及壁画分为几层、各种病害状况、保存现状和颜料分析等。”这是一项浩繁复杂的工程,目前他们已完成两个石窟考古报告的样稿初稿。要完成麦积山200多个洞窟的考古报告,还需要很长时间。
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研究人员在修改完善《麦积山石窟考古报告》的体例和样稿(6月9日摄)。新华社记者 陈斌 摄
“保护工作是尽可能地延长文物寿命。”在张铭和同事们心中,文物保护工作是薪火相传的职责使命,一代人做不完的事就用两代人、数代人去做。
为了全面、准确、客观记录洞窟信息,张铭和他的团队从研究、测绘、摄影、保护、科技检测等多方面做起。他们秉持精益求精的精神,细致地记录下洞窟的每一处细节。“我们要尽可能做到客观真实、全面细致、精准无误。”张铭说。
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副所长张铭(右)和同事修改完善《麦积山石窟考古报告》的体例和样稿(6月9日摄)。新华社记者 陈斌 摄
在开展摄影工作时,张铭和他的团队需要对拍摄照片进行认真取舍。“6000余张照片里只选出了20多张合格照片。光线、明暗度都会影响摄影效果,有时一个洞窟要连续拍摄多天才能得到一张合适的照片。”在拍摄中,任何不利于体现洞窟原本样貌的因素都要被排除在外。
相比摄影,测绘工作更具挑战。麦积山石窟造像历经千年,塑像本身呈现非常复杂的样貌。由于没有相关知识储备,测绘人员对塑像的理解难免流于形式。“这层衣服是北朝时期的,上面这层是隋朝的。不能简单地混同处理,要对不同历史时期的遗存信息准确判断和区分。”张铭和他的团队经常和绘图人员进行沟通,力求完美。
为了精准判断造像制作年代,张铭团队通过提取塑像中包含的芦苇草等植物,进行碳十四测年。“相比塑像中的木头,芦苇、麦草等植物生长周期短,年代判定更加准确。”
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工作人员在麦积山石窟第133窟内工作(6月9日摄)。新华社记者 陈斌 摄
2021年9月7日,国家文物局正式印发《中国石窟寺考古中长期计划(2021-2035年)》。提出2035年之前,基本建立中国石窟寺考古研究体系,全面完成全国重要石窟寺考古报告出版任务。其中,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需要完成10卷考古报告的编写工作。对麦积山石窟所有文物遗存进行考古报告的编写,预计总共要出版30多卷报告。
“这是一个需要用一生去投入的事业,但我相信这一切都很有价值。”道阻且长,为石窟“著史”,张铭和他的团队,依旧在路上……(完)